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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文西的散文詩

六月鳥的主題，我們選讀達文西的幾篇關於鳥的散文詩。

第一篇登場，《老鷹的宿命》，談到：「重生」。

很久以前，一隻英武年邁的老鷹獨自生活在一座高山頂上。

有一天，牠感覺到自己距離死亡的時刻不遠了，於是便發出長嘯，要那些居住在山腰的兒子們飛上來。等到兒子全聚集在牠身邊，牠一個個注視著牠們，說：「自你們小時候，我餵養你們、照顧你們，讓你們長得健壯、可以直視陽光而不畏懼。你們那些無法忍受熾熱陽光的兄弟們，我讓牠們飢餓而死。也因此，你們得以飛得比其他鳥類還高，那些想要保護自己生命的鳥也不敢來攻擊你們的窩。所有的動物都畏懼你們，你們也不該傷害那些尊敬你們的動物，而應該留些獵物的殘渣給牠們。

我即將離開你們，但我不會死在我的窩裡。我會順應著翅膀，儘可能的往高空飛去。向太陽展翅飛去。太陽熾熱的溫度會燒毀我老舊的羽毛，然後我會從高空向下墜入海裡。但是，我會奇蹟的再度從海中往上升，重獲新生，迎接另ㄧ種生命形式。這就是老鷹ㄧ生所追求的目標，也是我們的宿命。」說完這些話之後，老鷹就往天空飛去。他英偉、優雅的繞著山間飛行，牠的兒子們則在下頭望著。只見，老鷹突然沖天拔起，朝那將會燒毀牠疲累的翅膀的太陽飛去。

這一篇像是神話，充滿精神性和儀式性。達文西是個博學家又是大文豪，這篇故事有著壯闊的畫面，我幾乎是逐字不改的念給小孩們聽。才讀到：「有一天，牠感覺到自己距離死亡的時刻不遠了…」時，小孩們的「神我」好像瞬間到位似的，對這有關生命的大字眼「死亡」兩字給予凝神的注目。我特別注意到禹廷，和一般的故事比較起來，這篇故事讓他出奇的專注，我跟媽媽提起時，說他彷彿入定般。繼續讀到：「…向太陽展翅飛去。太陽熾熱的溫度會燒毀我老舊的羽毛，然後我會從高空向下墜入海裡。但是，我會奇蹟的再度從海中往上升，重獲新生，迎接另ㄧ種生命形式。」小孩們發出讚嘆聲。讀著故事的我也感到一種精神性的滿足，覺得這文字之間傳遞了某種深刻的生命真義的訊息，讀的人和聽聞的人都能直接經驗到這力量。

亮蓁問：「什麼是生命？」

郁萱說：「我們就是生命啊！」 

正好那一天早上宇彤剛問過媽媽：「睡覺重要還是生命重要？」我就順勢把這個生命的大哉問幫小宇彤拋給其他小孩。

有為：「當然是生命重要啊！」大部份小孩也都同意，說當然生命重要。

「睡覺也很重要。」思考中的小孩們繼續補充。  

接著我試著說結尾關於重生的那一段，身體老舊了、死亡了，但是靈魂會找到機會重生。發現這是個令大家充滿盼望和開心的結局。 

 

我們接著進入第二篇。
 

《金翅雀》

當金翅雀媽媽銜著蟲子回到鳥巢時，發現巢裡的孩子全不見了。
有人趁牠離開時，把牠的孩子帶走了。金翅雀媽媽飛到各處去找尋牠的孩子，牠不斷的大聲叫喊，森林各處迴盪著牠的叫聲，卻沒有任何回應。金翅雀沒有進食也沒有休息，日以繼夜在每棵樹上打探，找尋自己的孩子。

有一天，ㄧ隻烏頭雀告訴金翅雀：「我在農夫的家裡看見你的孩子！」金翅雀滿懷希望的展翅飛去，沒ㄧ會就抵達農夫家。牠停在屋頂上，沒看到任何人。牠再飛到庭院裡，還是沒看到任何人。牠抬起頭，發現一隻鳥籠掛在窗戶外頭，牠的孩子就關在鳥籠裡。

當幼鳥瞰見母親停靠在鳥籠上，爭先恐後的大聲啼叫，要母親放牠們出去。金翅雀嘗試用爪子和喙弄斷柵欄，可是怎麼都無法弄斷。金翅雀發出一聲悲鳴，轉身飛走了。

隔一天，金翅雀又回到關著牠孩子的鳥籠邊。牠看著牠的孩子們很長的一段時間，內心充滿悲傷、不捨。

之後，牠隔著柵欄ㄧ個一個的餵食孩子，說道：「這是最後一次餵你們了！」牠餵食孩子一種毒草，沒多久幼鳥就全死了。

「與其失去自由，不如捨去生命。」金翅雀說。 
 

起頭的這一句：「當金翅雀媽媽銜著蟲子回到鳥巢時，發現巢裡的孩子全不見了。」已經緊扣著小孩們的呼吸。很容易聯想到他們自己就是巢裡的小鳥。
 

聽完，禹廷先發出聲音，嘆了一口無比深長的氣，搖搖頭，就像個大人，說：「唉.......要是我喔......(再搖一次頭)」這聲嘆息就留給讀者去玩味。

我猶豫過這一段：「與其失去自由，寧可失去生命。」所以解釋了一下，鳥媽媽太愛孩子而做了這個決定。但是，如果死亡的時候，可以帶著快樂的靈魂死去，是比較幸福的，吃毒草而死的小鳥有一點可惜，因為身體有痛苦；鳥媽媽可以再等待，也許仍有機會救出鳥寶寶，不要太快絕望。

有為這時提出令人振奮的樂觀：「可是會再重生！」他想起前一段老鷹的宿命，那個令人充滿盼望和開心的結局。不過，我感覺到，有為或其他小孩們是很自然的接受生命得以重生的觀念。

去年看了一部朋友在台北兒童藝術節推薦的法國來的偶劇《小皮耶》，對象觀眾是小孩，但是卻是我看過最不刻意討喜小孩而低估小孩智慧和感受性的作品，令人深深撼動和啟發。這幾篇達文西的函容生和死的散文詩，五歲的孩子，充分可以體會其中的生命的奧秘。